长腿林公子

喜爱 平淡而山高水深

爱神(二)

本章是校园恋

五年前的他们性格上和五年后是不同的

爱神(一):久别重逢



02

其实包间里的人他都认识,有几个甚至还挺熟。


最边上那个叫崔荣宰,林在范的直系学弟,听说马上要和女朋友订婚了;中间那仨,林在范舍友,大二那年他们还一起爬过山,嘴巴一个比一个贫;右边那个,林在范他们班班长,板寸留长了差点没认出来。


当年为了追林在范,朴珍荣没少花时间跟这些人周旋。


不说别人,就那个崔荣宰,朴珍荣至今还记得为了从他嘴里抠出点林在范的情感动向,他一个学长,大半夜不回宿舍睡觉,帮人家在学校里遛狗。


遛狗途中还把狗给遛丢了,他不敢告诉人家,拉着王嘉尔满校园找狗。后来狗是找到了,只不过因为惊动了保安处,崔荣宰在宿舍偷偷养狗的事情暴露,被舍管阿姨扣了一个月的宿舍分。


朴珍荣实在过意不去,非要请崔荣宰吃火锅。崔荣宰是个聪明人,知道他这番折腾是要问什么,没等他开口就交代了:“林在范那棵老铁树没什么情感动向,一心只读圣贤书呢。”


没有动向,言下之意就是没有喜欢的人。林在范不喜欢别人,也不喜欢他。


朴珍荣“喔”了一声,筷子在一块煮烂了的豆腐上戳来戳去,过了一会才抬起头,笑眯眯地对崔荣宰说:”没关系!铁树总比四处招蜂引蝶好,我不着急,反正来日方长,林在范早晚会拜倒在我的阔腿裤下。”


朴珍荣对自己充满信心。


他长得好看人又机灵,知道怎么招人喜欢,过去的十九年就像拿了张免费通行证,在感情里一路畅通无阻。虽谈不上经验丰富,好歹也是从小被别人表白到大,只要他想,追个不知情为何物的木头还不是分分钟的事?


朴珍荣错了,真不是这样的。


林在范那人,了解后才发现颜值与恋商严重不符,顶着一张招桃花的脸,张口就能把天聊死。朴珍荣几次被怼得无话可说,气急了直接把人拉黑了,还满心期待对方能发现并且主动把他加回来,想得怪美。人家林在范根本不care他这只小虾米,该学习学习,该吃饭吃饭,日子过得比没人骚扰时自在多了。


这他妈哪是木头,这是石头吧?还是拿来垫茅坑的那种,又臭又硬。


朴珍荣头一次在感情方面受挫,脸皮薄没经验,删了人又不好意思重新加回来,只能自己生闷气。他每天盯着自己的消息提醒,刷新一次就骂一句林在范白痴,听得舍友王嘉尔都烦了,拿枕头堵了他的嘴,勒令宿舍内禁止“林在范”三个字。


彳亍,不提就不提吧,反正删都删了骂也骂了,见不到林在范,朴珍荣这只膨胀的气球像是被针扎漏了气,再也上不了天了。


他认真地沉寂了两天,林在范那边仍然半点动静也无。他像朵枯萎的玫瑰花,根茎整日像泡在酸涩的柠檬汁里,又委屈又苦闷。一面口是心非,说着我再也不喜欢林在范了,一面又做回了幼稚小学生,恶狠狠地发了条朋友圈:恭喜管院林在范同学与学习喜结连理[微笑][可爱]。


发完还特意截图给崔荣宰,暗示他转发给林在范,气死那个木头。崔荣宰回给他一个擦汗表情,说学长啊,在范哥这两天在备考雅思,根本不看微信。


哦?朴珍荣又莫名开心了起来。


原来不是木头故意不理人,只是木头要发芽,没时间理人。


他抱着王嘉尔在宿舍里快乐地转圈圈,直到两个人都晕头转向,一起倒在下铺的床上,朴珍荣盯着床板子傻笑了一会儿,突然郑重地宣布:“我认真了。”


朴珍荣说他认真了。


第二天早晨,王嘉尔被闹钟吵醒,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对床的人没了。他看了一眼手机,晕,怎么才六点半,朴珍荣那小子肯定是上厕所去了,想到这便又安心地回归了被窝的怀抱。


过了一会儿,耳边隐隐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,王嘉尔皱着眉翻了个身,不爽地问朴珍荣你干嘛呢。朴珍荣的声音里有藏不住雀跃,他回了句“去图书馆”,几秒之后,人随着关门声轻飘飘地飞远了。


学校的图书馆八点开门,因为临近考研,座位提前一天几乎都被预约满了。朴珍荣不知道林在范会几点来,也不知道他会坐在哪,干脆提前半小时等在了图书馆门口。


十一月的北方清晨已经可以哈出雾气,林在范抱着一摞书从宿舍楼走来,隔着很远便看到一团小小的白色身影窝坐在图书馆的石阶上,嘴巴一张一合,天真烂漫地对着天空呼出片片薄雾。他盯着朴珍荣看了一会儿,冷不丁对上了那人热切的眼神。


朴珍荣没像往常一样黏过去,而是默默起身,注视着林在范步步走向自己,又擦肩而过。他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,几天未见,似乎有了些许不同。


林在范并未深思,刷完卡就坐到了自己常坐的位置,戴上耳机开始勿扰模式。


一套听力做完,他摘下耳机揉了揉肩膀,对面的女生突然用笔敲了一下他的桌面。林在范疑惑地看了她一眼,那女生直接把一杯热豆浆塞进了他手里,塞完便把目光移回了电脑上,边敲键盘边解释:“刚刚有个帅哥拜托我给你的。”


豆浆还是烫的,握在手心有些酥酥麻麻。林在范环视了一圈,没见到那个小跟屁虫的身影,随手把豆浆放在了窗台上。


第二天,林在范迟来了半个小时。对桌的人不知去了哪,电脑和教材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摊在桌子上,三只不同颜色的笔倒是整齐地排在电脑旁,看着十分规矩。


林在范昨晚熬了夜,本就精神不济,加上来的路上吹了冷风,这会浸在图书馆暖融融的空气里,不到十分钟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。朴珍荣提着咖啡来的时候,便看到林在范一手撑着脑袋,明明很困还努力强迫自己背单词的样子。


确实呆得很呢。


他在林在范对面坐好,打开电脑敲了几个字,视线又忍不住绕过屏幕落在对面人身上。


那人眼睛上有两颗痣,朴珍荣第一次见面就注意到了,因为是棱角分明的长相,那两颗痣在他脸上显得有些凌厉。此时阳光透过百叶窗印在林在范的脸上,他眯着眼,不见那双清冷的眸子,反倒平添了几分柔和,像只打盹的猫咪。


朴珍荣自认为名正言顺,盯人盯得坦坦荡荡,连那人清醒后尴尬懊悔的神情都尽收眼底。


林在范醒了,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,轻轻瞥了朴珍荣一眼,没有讶异,好像早就知道对面坐着的是谁一样。朴珍荣抿嘴偷笑,把那杯未动过的咖啡推到对面,没再看林在范,倒真专心致志地看起书来。


其实朴珍荣学习不差,甚至还差点拿上国奖,他只是对出门自习这件事没太大热情,宁愿窝在宿舍里,学累了随时上床,闭眼就睡。遇到某人后,朴珍荣这才幡然醒悟,出门自习果真是好处多多,第一条就是能日日见到林在范。


说起林在范,他似乎对朴珍荣的“伴读”行为并不感到排斥,甚至还有几分习惯成自然的意思。两人偶尔会有些交流,比如朴珍荣自作主张帮他灌了水,林在范见了会轻声说谢谢,再比如林在范做题做累了,趴在桌子闭目养神,醒来后会下意识确认对面那人在干什么。


看上去比从前亲近了许多,然而,似乎,大概,也就止步于此了。


比起感动,林在范的默许更像是习惯使然,朴珍荣什么都懂。只是陷入爱情的人没什么理智可言,几次失望后依然莽撞地、热烈地,要把自己的一颗心掏给对方看。飞蛾扑火也不过如此了,朴珍荣想。




初雪是在某个夜晚悄然而至的。朴珍荣大清早被冻醒,吸溜着鼻子去阳台关窗户,刚走到窗前便愣住了。昨日还色彩纷杂的校园,此时完全被皑皑白雪覆盖了,视线所及之处皆干净得发亮,天与地融成了一张白纸。


他站在窗口看了一会儿,听到身后有人叫嚷着让他快点关门进屋,一回头,王嘉尔正顶着一头鸡窝,裹着棉被站在门口瞪他。朴珍荣手指窗外,笑着对他说:“你看,下雪了,真的下雪了。”


王嘉尔古怪地看了他一眼,“你今天不去图书馆吗?”


“不去了,”朴珍荣的声音轻飘飘的,“昨晚和自己打了个赌,如果今天下雪,就……”


“就什么?”


“就在宿舍躺尸,做一条快乐的咸鱼!”朴珍荣话锋一转,卷着满身的冷气冲进了温暖的屋子。王嘉尔只当他又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一套,裹着被子躺回了床上,哼了一声,语气有些幸灾乐祸:“我就说你这人不可能这么有毅力,平时连食堂都懒得去,怎么会天天早起去图书馆学习呢。”


“是啊,我就是这么个人,还是你懂我。”朴珍荣掀开被子一头栽了进去。


重新躺回被窝,人却怎么都睡不着了。朴珍荣掏出手机,已经是八点十分,那人学起习来风雨无阻,此时应当已经在图书馆心无旁骛地背书了吧。


挺好的,比起林在范我更喜欢睡觉。朴珍荣正想到这,微信却突然跳出一条消息提醒,看到好友申请上那只黄不拉叽的辛普森,朴珍荣猛地从被窝里坐了起来。


——你在哪?


朴珍荣懵了两秒,先点了通过好友申请,小心拿捏了一番语气,最后还是只高冷地回复了三个字:怎么了?


——你不来座位就违约了。


哦…朴珍荣翻了个白眼,重新躺了回去。根本没预约,何来违约一说呢。他昨晚喝了点酒,本想借着酒意给林在范打个电话,拨通了三秒却又临阵逃脱,在那人接起电话的一瞬间挂断了。


他没再打过去,林在范也没有拨回来,明明什么都没发生,朴珍荣却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从高台滚落,一下子摔碎成了几瓣。


矫情,这个时候掉眼泪就是天下第一怂蛋。


朴珍荣要做个酷哥,为了不成为天下第一怂蛋,朴珍荣很努力地刷起了朋友圈,打算用别人的喜怒哀乐平复一下情绪。不过大半夜的,睡不着的人能发什么好东西?刷过几条没营养的深夜鸡汤,朴珍荣愈发难受了,他快速划了两下,打算看到上次的位置就睡觉。


那句话就这样落入了他视线。


【今晚下雪的话,明早起床就和他表白。】


发动态的是小他一级的学妹,很平凡的长相,平日里是个安静不吭声的性子,朴珍荣还是头一次见她发情感相关的东西。姑娘是个好姑娘,就是太单纯了点,这种事怎么能让老天替自己决定呢,老天何曾怜悯过谁。


太蠢了,朴珍荣按下了取消预约,翻了个身面向墙,不知自己究竟是在和谁赌气。临睡前他还在想,下雪表白这种事真的太蠢了,广大饮食男女们应当认清现实,下雪不会为表白带来任何多余的胜算,他不喜欢你,下雪只是为你的失败增加点可怜的仪式感罢了。


应当下雪就放弃才对。

下雪天最适合睡觉了。


朴珍荣有点自知之明,前一天晚上怕自己反悔,特意关掉了闹钟,第二天醒来果然就后悔了。他的生物钟比他诚实,六点刚过,人已经睁着眼数天花板上的细纹有几条了。即使这样他也不打算起床,反而觉得就这么躺在床上消磨生命也挺好的,反正…他去不去对那人来说,都是一样的。


——你为什么不来?


林在范的信息又发过来了。这还是他头一回主动和朴珍荣说话,朴珍荣一方面觉得受宠若惊,一方面又觉得心情不爽,林在范这什么质询语气?


他哼了一声,飞快地输入:不去,有事吗?


林在范自然是没事。他握着手机,茫然地看了眼窗外。大雪掩住了窗前的香椿树,眨眼之间,簇簇积雪随着冷风从枝头飘落了,人也没来由地跟着空落落了。


是天气所致,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呢。


林在范甩了甩脑袋,翻开题集打算务一会儿正业,刚看了两行,那张明媚生动的脸又从脑海里跳到书页上捣乱了。他捏着笔在“beckoning”一词下用力划了两道,越想越烦,突然啪的合上了书,把对面那个“鸠占鹊巢”的哥们吓了一跳。


“没事吧同学?”


“没事。”林在范对那人笑笑,露出一个放心我有谱的表情,低下头时却又叹了口气。


实话说了吧,林在范心里其实没谱,一点谱都没有。舍友们不知收了什么好处,天天在他耳边念叨朴珍荣长朴珍荣短,好容易约崔荣宰吃个饭,没想到那小子也投靠了“敌方”阵营,拐弯抹角逼问他到底为什么不喜欢朴珍荣。


什么为什么,我说过不喜欢了吗?


虽然身边多了一个人偶尔会觉得不习惯,可是没有不喜欢,这点林在范自己是很清楚的。没有不喜欢,甚至那人不在的时候,还挺想他的。


——想见你算事吗?


林在范发完这句话,对面很久都没有再来消息。他不会来了,林在范想,就像那人的电话从来不等他接起一样,人和人的缘分大概自有定数。林在范对自己的推导深信不疑,他几乎沉寂了,所以当那股藏着淡香的寒气蓦地从身后涌来时,那种不加掩饰的反应尤其真实。


是高兴,他简直像今生第一次这么高兴一样。


“啊,位置已经被占了啊。”


那人戴着落了雪的黑色毛线帽,碎发被帽子藏得妥当,显得眼鼻口更加鲜明了。他说话时仍有些气息不稳,眉毛生动地蹙成,因为委屈,整张脸像块被揉捏成一团的糯米糕。


林在范闻着那股熟悉的淡香,突然就心安了。他故意不去看他,装模作样地翻开题集,随便选了个选项,慢悠悠地开口:“舍得来了?”


朴珍荣不说话,目光直直射向那个抢占了他位置的哥们。


那哥们被两束目光盯得坐立难安,终于架不住,苦着脸对朴珍荣说:“哥,我明天交中期报告,今天必须写完啊。”意思是你看我也没用,我是绝对不会让座的。


朴珍荣嘴巴一瘪,打算再和这哥们磨上一磨,林在范却蓦地从位子上站起来,把桌子上的笔记题集一股脑塞进了包里。


“走吧。”


他伸手在愣神的朴珍荣眼前晃了晃,“饿了,陪我吃点东西吧。”


说是去吃东西,出了图书馆却没人再提去哪,两人一前一后踩在厚厚的雪地上,速度默契,保持着一段伸手可触的距离。


很久的沉默后,朴珍荣对着手心哈了一口热气,似是无意地说了句我手好冷啊。林在范忽然就慢下了步子,等身后的人走到与自己并肩处,这才轻飘飘地哦了一声,抓起朴珍荣的手,十分自然地揣进了自己的衣兜里。


然后世界就安静了。


凌冽的是指尖,滚烫的是飘雪,白茫茫的世界只留下了四排贴紧的脚印,而那些没说出口的话,就把它们交给时间。




朴珍荣其实记性不算好,除了在记仇方面天赋异禀,对其他不关心的人和事,他基本如雁过无痕,转头就忘。这样一个人,连自己的专业课时间都能记错,当年却认真地把与林在范有关的琐碎小事都记在心上了。


林在范的朋友,林在范的课表,林在范的喜好,甚至连林在范爸妈的生日他都记得。19岁的少年揣着藏不住的爱意,恨不得把整个宇宙的甜蜜都捧给喜欢的人。


那时候王嘉尔还打趣他,说他是首大第一爱神,没见过谈恋爱比他还努力的人了。朴珍荣未脱少年心性,听了这话丝毫不觉得害羞,反而真情实感地反问王嘉尔:“狗子,你不觉得认真喜欢一个人是件很幸福的事吗?”


王嘉尔无语地看了他一眼:“我只知道你再记错上课时间,期末绩点就要完蛋了。”


“啧,不盼我点好。”朴珍荣满不在乎。


谁能想到呢,平日里惯会胡说八道的王嘉尔一语成谶,朴珍荣那个学期的绩点果然完蛋了。不过转念一想,他朴珍荣完蛋的又何止是绩点呢,从喜欢上林在范的那一刻起,他的人生早就偏离了轨道,一路朝着完蛋的道路狂奔而去了。


挺逗的。踏出包间大门时,朴珍荣甚至被自己逗笑了。


人人都说他朴珍荣洒脱,其实他自己清楚得很,他敏感、多虑,还固执,钻进一个牛角尖里,不撞个头破血流绝对爬不出来。没人拉他一把,所以跌进井底少年就这么原地不动地在井底静坐了五年,如今来拉他的人来了,他当然该鼓掌欢迎才是。


反正那人的心一如既往铁得像石头,好人装都懒得装,一句“别误会,我只是为我迟到自罚三杯”就把他脑子里仅剩的一点小火苗扑灭了。没有再纠缠的可能,他刚好借此机会与过去握手言和。


当然,是在他完全出了心头那口气的前提下。


“哥,别跟我说那人是你前男友啊。”金有谦见朴珍荣神情恍惚,好像不太对劲,使眼色让斑斑把人扶稳了。


朴珍荣哼了一声,拂开斑斑的手,回头冲两个弟弟眨眨眼。

“怎么了,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几个人渣呢?”


-TBC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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